蘇伊

【新版】那年，櫻花盛開（一）(OS) (ABO)

* ABO設定

* O (Alpha) x S (Omega) ，走山組

年份設定均有變動。

關於新版的公告請看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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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六十年，西曆1985年）

第一章：齒輪始動

1.

璧爐內的火燒得正旺，整個房內暖烘烘的，和式的紙製拉門隔絕了廊外從院內吹進來讓人簌簌發抖的風，外頭陽光有些陰鬱的冷。

今年的春日意象来得特别晚。

街道旁以往搖曳生姿的櫻花樹枝虛無，空空蕩蕩，遲開了已經一個多月，堪稱是”數十年來的奇異現象”。新聞穿著黑白條紋西裝的學者們一字排開正坐，沸沸揚揚地以彷佛要比拚臉上皺褶的程度激烈討論著。

「最近的天氣可真是奇怪啊。」

靜謐的空間中迴盪的只有大野智和另一個微弱的呼吸聲，一個額間枕著濕布的少年安靜的捆著厚重的棉被睡在榻榻米上，只露出一張沉靜而白皙的臉，唇瓣蒼白間帶著淡淡的粉。

大野智愣愣盯著，想像那上頭承載了玫瑰色般欲滴又封了蠟的香氣。

啪嘰、啪嘰。

燒得通紅的煤碳龜裂的聲音讓他短暫分神，大野探頭看了眼火爐，回頭後卻被榻上那人緩緩睜開的眼眸瞬間攫去了注意力。

涼得失去暖意，卻又帶著傲氣，彷若月亮消失後的一整片肉眼捕捉不盡的星海。

「.......謝謝你救了我。」

大野智覺得這人很像獨角獸之類的傳說生物。平時生活在寒帶針葉林深處日不見光，待萬籟俱寂時才撇開傲氣心甘情願於月光流瀉的枯枝巨林間漫步。

眼裡倒映著一片落雪般的湖泊，晶透卻冰瑩，像鑽石映照在角上一樣光滑，神秘而唯美。

2.

大野智當初是在家附近的海面上發現那個男人的。

 

初春的氣候還很冷，那個人卻穿著一身純白的浴衣，順著早晨又冷又乾的空氣被氣溫只有攝氏0度左右的海水沖上了沙灘，像一隻誤入歧途的小海豚，身子縮得小小的一動也不動。

浴衣材質精緻，摸得出來造價不凡，但最特別的是那人躺在沙灘上的側顏。

 

好像一隻鹿啊，大野這樣想著。那樣溫潤而讓人緊緊烙印在心上的淡雅氣質。

 

儘管臉被潮汐打得濕透，卻更加水靈。

 

看得發楞的大野遲疑了好幾下，才忽然想起這樣嚴寒的天氣浸泡在海水裡是會失溫的。

 

男人不只受寒還有點感冒，一發燒就是整整三日，大野遵照醫囑，寸步不離的細心照料。

 

直到那雙眼睛張開為止，他才明白甚麼叫與想像如出一轍。

雖然多了絲陰鬱的氣息。

3.

「抱歉。」對方用手揉了揉酸澀的眼角，「你能聽我說嗎？」

 「嗯？」

「這是我僅有的。」對方掏出手袋中的幾個首飾，上頭的寶石如絲綢般圓滑，質料低調華貴，「我會做家務，也會把身邊的東西當了賣錢，只求你一件事情。」

 「什麼？」

「..........你能收留我嗎？」

 「那是祖母綠吧。」大野無聲地將對方遞過來的首飾推回去，接收到對方有些意外的眼神。「在這裡挺少有人會拿著這麼名貴低調的寶石到處跑，你趕緊收好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是祖母綠？」

 「就是看過而已。」

4.

 

於是兩人無違和感的開始了同居生活。

 

大野並不介意房子多一個人，反正這棟建築裡頭房間多得是，他介意的另有其事。

對方似乎並不想讓大野知道過多關於他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翔。」

「不只是單名，姓氏呢？我不能一來就只用名字稱呼你，這樣聽來滿彆扭的呀。」

「抱歉，關於這點能讓我保密嗎？」對方低下了頭開始四兩撥千金，最後給他一個討好的笑容。「或者你叫我神山也行。」

「我不介意你帶點秘密。」大野無所謂的揮揮手，他從小到大都在跟這種江湖人打交道，「我姓大野，單名一個智字。那你想要我怎麼稱呼你呢？」

「可以叫我神山，或者神山翔。」

「翔君。」

「.........甚麼？」

「我想叫你翔君。這難道也不行嗎？」

看著對方低下頭故意不與自己視線相交，以及些微氣鼓鼓的臉頰和倔強的背影，神山忍俊不禁。

「當然可以。」

5.

 

一陣燒焦味像一隻無形伸出的手，唰的攫住了大野的神智，將他硬生生從夢中猛地拍醒。

「啊。」

 

眼前的男人拿著一串四隻棉花糖湊著爐火，無聲又嚴肅的炭烤著，最終卻敵不過肚腹裡頭轟隆作響的敲鑼打鼓。

咕嚕嚕嚕嚕嚕----------

他警戒的撇了大野這邊一眼，似乎是在確定他沒有被自己餓肚子的響聲吵醒。

咕嚕嚕嚕嚕嚕----------

「........不要再叫了你這小壞蛋。」

神山對著肚子低喃的聲音像是要惡狠狠地教訓他一樣，臉頰旁瞬間佈滿了可疑的紅暈。大野憋不住氣，終於放聲笑到幾乎顫抖起來。「哈、哈哈哈哈----------」

「智、智君？！」神山瞬間滿臉通紅，「你怎麼醒來----」

「你在做甚麼啊哈哈哈哈哈--------」

撇開臉上都是圓滾滾的燒焦印子和黑炭不說的話，臉上苦大深仇的表情看來倒像是琢磨著要如何做出滿漢全席的大廚。

 

其實畫面還挺可愛的。 

眼前男人一個轉身就湊到了自己跟前，眼裡委屈巴巴，「因為我肚子餓所以就醒來了，後來發現這屋子裡甚麼都沒有可以吃，只有棉花糖，我又不想吵你，所以就自己烤起來了啊........」

「就說晚餐那樣太少，翔君還一直說這樣就很夠很夠了，真是的，就直接跟我說要添多點飯煮多點菜就好了嘛。」

「那、那也總不能一住下來就吃垮人家吧！我的飯量會嚇到你的................」

「你能吃垮我你倒是試試。」大野聞言雙目含笑，「抱歉，我一個人住太久了，對於飯量的拿捏有點不準，之後我會煮多一點的。我現在就去給你做個夜宵。」

「不要忙了啦智君----」

「不然我還等著翔君炸掉我家廚房啊，簡單菜色而已，很快的啦。」

柴魚片涼拌豆腐、紅燒鰹魚、鮭魚茶泡飯、薑汁燒肉、還有一份做得金黃欲滴的玉子燒。

明明說是簡單的家常菜，還是在廚房忙了一小時。

後來神山在他眼神示意下終於放開了某種偶像包袱大口大口地吃。

嗯，的確是挺會吃的，不過飯菜送進嘴裡的動作很優雅，側臉也很好看。

大野在一旁盯著他的吃相，連自己都沒發現臉上何時笑容滿溢。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對方已經吃到只能用不時盯過來地亮晶晶的雙眼表達對自己的讚嘆。

大口將米飯吃的腮幫子都鼓鼓的吃相讓人看著就食指大動，彷彿連淡飯簡餐粗茶都變成了至高無上的山珍海味。

的確是會讓人垂涎三尺的吃相呢。

唔，我在說甚麼垂涎三尺啊。

「智君在自言自語甚麼？」

「沒事。菜色好吃嗎？」

「好吃--------」神山又用那種亮晶晶的神情回望著他了。「請讓我用一生回報你這頓飯的恩情，師匠--------」

「翔君在說甚麼啦。」

 「師匠--------」

ふふ笑起來的大野在對方朝自己抱過來感激涕零說著謝謝的時侯毫不猶豫就張開了手。

 

擁了滿懷的是一閃而過的隱謐異香，還有餘音繞梁般的謎樣低笑。

 

這個男人的笑點可真低啊。

6.

最近大野覺得他跟神山在家務方面有非常不同的認知。

 

原本想作蛋包飯給自己吃，結果不只切壞了好幾個剛料理好要放在飯上的鬆軟雞蛋的剖面，還只試吃了一口就皺起鼻子。「我我放成辣椒醬了，好辣呃咳咳咳咳...........」

後方是血淋淋的與廚具和菜肴搏鬥現場，一片狼藉。

「智君辛苦了，這是宵夜。」他為自己端來一碗現泡的拉麵，「今天的蔥特別漂亮。」

「.....翔君，這是韭菜。」

「................」

「智君，我肌肉痠痛.....」白蘿蔔與雞骨製成的美味湯頭在爐上小火慢熬，好聞的香味飄散到家中每個角落，趴在椅墊上的神山卻哼嘰不斷。

「翔ちゃん。」大野一邊幫他用藥熱敷一邊幫他推拿，「磨蘿蔔要順著側磨，不是讓你用蠻力。」

「所以跟你說了我的得意料理是麦茶了啊。唔痛痛痛.........」

原本想試著砍柴，結果柴還沒劈下去自己就被割了道又大又深的口子，胡亂包紮後勉強再試，結果每塊柴劈出來的形狀都不一樣。

「唉。」

大野盯著他的掌心細細打量，平日總是溫和的眉眼多了一絲慍怒，「不是說翔君如果不會劈柴就讓我來嗎。」

「對、對不起。」神山低著頭，說話也沒了底氣，「不然我到外頭討個差事.....」

「笨蛋。」大野執起他的手掌，有點氣餒地用力握緊，「你知道包得太緊末端神經會血液循環不良麼，而且連上藥都沒有就亂包紮一通，要是感染怎麼辦啊。」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你才沒有給我添麻煩。」大野置氣地說，臉上的表情有點委屈。「.......你就不能安生點兒嗎？」

「不能。」神山撇見他可憐兮兮皺著八字眉忍不住失笑，手慢慢摸上大野智的腦袋。「除非你告訴我希望怎麼做。」

「我希望你每天等我回家。這樣就好。」

「欸？」神山聽到之後好像很高興，笑得臉蛋都像微醺一樣蒸騰著熱氣，「是嗎。」

他還是最喜歡對方拿著一本書倚在廊緣閱讀的模樣。

手工編成的紙面帶著年代感的米黃，淺色浴衣讓他的鎖骨若隱若現，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停滯那樣自然，整個人融合景色，化做一幅名為古色古香的氣質。

「你回來了。」

還有他抬起眼來對自己笑著的模樣。

「是。」

7.

新年很快即將到來。

兩人大晦日當天早早窩進了暖桌，在裏頭播著橘子一瓣一瓣的送進嘴裡吃。

爐上滾著茶色湯汁的關東煮，裡頭放滿了白透的蘿蔔與蒟蒻絲、還有豆腐和滿滿的食材，醬汁所飄散的香氣據說是大野跟肉販的媳婦學來的秘密調味，融合了昆布與海產的鮮甜。

几上放著一壺玄米茶，玄關附近擺著一盆小火爐，裡面的炭燒得通紅，將熱氣暖洋洋的散播到整個室內。

「智君，智君。」

還沒到揭曉勝利的時刻，聽了演歌的大野已經躺在暖被裡睡得不省人事。

嘶嘶換氣的聲音很小，但是睡相非常可愛，而且很安靜。

咚----咚----------

電視上生放送的敲鐘聲讓大野從夢中驚醒，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湊近的一張笑臉嚇了一跳。

「智君，新年快樂。」

神山手上拿著一小杯燒酎，臉上是被酒精給蒸醺出的紅暈。「今年白組贏了呢，真是太好了，雖然智君沒聽到壓軸的森進一さん唱歌.............」

在暖得他想繼續躺著的室溫中，神山的側顏讓他有種整個世界都被鵝黃的暖色調壟罩的感覺。

8.

（1986年1月1日）

兩人一起去了家附近的神社，不意外看到初詣的隊伍即使是深夜還是大排長龍。

畢竟是新年的第一次參拜呢。

好冷。但是好安靜。

排隊的時候忽然颳起大風來。

地方空曠，周圍也沒有高樓類的遮蔽物，冷風打在身上的感覺像冰雹從隙縫鑽進了體內，依然讓前一小時還在暖得幾乎脫衣的室內滯留的兩人瑟瑟發抖。

兩人攢緊了衣服，感覺冷風無處不在從每個縫隙灌進體內，連毛孔都冷到彷彿要收縮，像兩隻畏寒的小動物。

「翔君過來。」

大野從布袋中掏出一條素色披肩，衝他招招手。神山挑了挑眉，望著上頭的紋路。

「奈良的堂本織物？」

「你怎麼知道？」

「上面不是繡有這種紋路嘛，只有他們家才會這樣繡的。爺爺近年都不再製作了，說是身體不行了，這手工編織看起來不像是二代小老闆的啊。」

「是我出生那年他們家織給我的賀禮。」大野輕描淡寫，把披肩繞了一圈穩當地環在兩人肩膀上，「去年成年禮也有收到一件，有些花紋不太一樣了，還把我的家紋也繡上去了，大概是剛くん做的吧，他的製作方式跟爺爺不太一樣的。」

「嗯。」神山默默點了點頭，沒說今年自己成年禮時也收到了一件大紅色的繁瑣花紋所織成的圍巾。

可惜放在実家沒帶出來，不然就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不虧是關西最上等的織物材質，這樣圍著就已經覺得沒那麼冷了。」

「要是真的冷，回家吧。」

「智君真的整天都只想回家呢.......」

9.

（正月）

 

為滿室的親戚斟上茶水，大野智從剛才開始就有點心神不寧。

 

原因起自於數個小時前。

 

早晨天氣很好，他正在準備迎接客人的煎茶與招待用的和菓子。神山身著一席正裝走了過來，模樣好看得緊，下一秒卻跟自己說他要出門拜年。

 

「只是拜訪一下住在關西的親戚。」

 

對方笑咪咪的跟他揮手道別，穿著羽織袴的模樣看來像個彬彬有禮的文人，頭髮往上抹蠟梳得整整齊齊的裝扮也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柔順沖淡了不少，整個人有種蒼勁與從容的力道感。

 

大野對有些陌生的神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接著又皺起眉頭，「你............」

 

門鈴響了。

 

「那智君。」神山朝他眨眨眼，接著俏皮地吐了吐舌，「拜拜，等我回來。」

 

「翔君------」

 

 

接著他的家就被二十幾個年資閱歷驚人的親戚佔據了整整一天。

 

大野留著其中一位長輩主持大局，不時觀望著玄關及凝聽聲響，卻一直到太陽下山都沒等到那扇門再度敞開。

 

幸好他本來就不太愛說話，長輩們也沒太當一回事。

 

.................

「.........智、智？你在聽嗎？！」

 

「.....什麼？」

 

「我說啊------智、聽說最近有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住在你家這裡？」

 

「是啊是啊。你已經查清楚他的底細了嗎？」

 

大野抬起眼來，望著嘴角刻薄的姑母。「這和今天的新年會有甚麼關聯嗎？」

 

「當然有關聯，守兄さん在關東那邊還有正事要做，你在這裡可不能就這樣袖手旁觀，萬一那個人是甚麼敏感人物-------」

 

「對此我沒有評論。」大野歛下眼眸，「要和誰一起住是我的事，諸位有任何高見請回去發表。我話止於此。」

 

「智--------」

 

「各位請吧。」

 

最終當然是不歡而散。

　11.

「到底去哪了啊、翔君…………」

 

等到深夜對方還沒回家，大野抱著枕頭咕噥著，心裡那種焦躁的情緒蔓延，卻被他努力壓下，冷掉的晚餐上頭已經浮了一層薄薄的油脂。

深夜迷迷糊糊地在客廳睡著，朦朧中彷彿感覺有誰抱住了自己，又溫又熱的氣息一瞬湧了上來，卻又很快消失。

清晨五點，大野的生理時鐘讓他一如往常睜開眼睛。

神山不知道甚麼時候回來了，髮型弄得有點亂，衣服也沒換就跟他一起睡在了客廳的榻榻米上，還幫他把整個身體都移進了暖桌。

原來昨夜那個溫熱的氣息不是夢，是翔君抱著他啊。

大野輕輕拾起對方暴露在外頭的一截細腕，想不著痕跡塞進被裡，卻冷不防在白皙的臂膀上頭看到了針孔的痕跡。

在異常隱密的位置。

-----------TBC----------

2018/2/5

一月中下旬開始忙，現在終於稍微忙完，不好意思晚了點發文，謝謝大家等待。

36歲的翔君還是一樣可愛♥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然後我想說的是：

抱歉，我後來發現這應該不只是大修，幾乎已經是重寫了.............

很多設定改了，出場人物也會不太一樣，但我修了很久，希望你們也能喜歡新章哦。